What I read: 《鐵路現代性》 自從車禍迄今有兩個月的時間,不便出門加上嚴峻的疫情,看起來更適合在家看點書的?其實相反,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中,沒翻過任何一本書的任何一頁。這應該是我最長時間沒看閒書的記錄了,原因無它:單純就是沒驅策力。 八個月前拿到這本《鐵路現代性》,單純是因為「鐵道」二字才願意讀這本帶有一看就知道應該很無趣的「現代性」三個字——這樣的字眼絕非帶來輕鬆閱讀的任何意涵。 因為是從博士論文增修改寫而成(比原本論文內容多出相當不少,同時也更適合閱讀),因此從頭開始讀起。 前面提到鐵路二字的中文翻法是來自德文 Eisenbahn 的借譯詞(依照義大利漢學家 Masini 的考據),而火車/火輪車二字則是漢語本土自生的新詞。但是,法文的鐵路 chemin de fer 與德文是同樣的意思,都與英文的 railroad(軌道)大不相同。那麼當初為何不用火車與鐵道的創始國的語言,反而是後來的德國?畢竟工業革命是是從英國啟動,越過海峽到了荷蘭,再進入法國,而德國算是相對晚期才發生了工業革命。對於這個說法,我覺得說不過去。 書中提到現代性對於中國(清末到民初)的影響,則非常有意思了!一個我們當今在正常不過的科技產品,對於當時人們的衝擊往往都不是我們簡單地以為如此、那般、這樣……等等而已。人們透過歷史後設的必然性,以理所當然的思維去假設古人,其所犯的荒謬那真是難以想像;這點書中也提到不少案例。此外,對於火車改變人們的生活,在其廣度與深度上,也因為現代人早已超越火車的現代性,而根本無從認知與觀察得知。因為火車對時間的準確性,讓人們對於時間的要求推進到「分鐘」為基準——普魯斯特在《追憶逝水年華四》中提到,「自從有了鐵路之後,免誤火車的必要性使我們學會重視每一分鐘。」也因為火車時刻表上的時間重要性,也開啟中國人(首先有商業運行火車班次的上海)對時鐘與懷錶的尋求。這些都是現代人習以為常,再普通也不過的習慣,但對於一個半世紀前之後當時的中國人而言,這是對時間與空間感莫大的巨變。而這點卻也是清末維新派與守舊派對於代表現代性的火車在引進中國的最大癥結與爭辯點之一;從這可以見識到所謂清末洋務運動在主導者與反對者之間,對於洋務的認識其實並非如教科書或常人所得知那麼一刀切的絕對性,而有中國內在對於空間、時間,以及所謂「士大夫責任」的獨特性——拆除上海鐵路的沈葆楨甚至寫道「秦築長城,當時以為殃,後世賴之。」但他依然拆掉了上海吳淞的鐵道。 還有一章專門講述孫中山的《實業計畫》中的鐵道與他眼中的中國。這篇很有意思,重申人們以類似「後現代」邏輯來攻擊「現代」的孫中山對中國宏遠目標的不切實際,甚至到了荒謬的程度,這點作者就經濟與務實角度上而言,是同意所有人的看法;甚至還寫出當時人們因此稱滿嘴跑火車的孫中山為「孫大炮」。但是,他以所謂的「想像的共同體」與地圖的角度來切入孫中山對於新中國在民族、疆域等定義上?給予了不同的視角與解釋孫中山的內在看法。同時,還指出孫中山不但是火車瘋狂愛好者——無獨有偶地,非典型西方新興民族國家的奠基者都對火車有狂熱與偏執:中國的孫中山、印度的尼赫魯與土耳其的凱末爾——同時是地圖的狂熱分子!他利用不合科學實證的地圖來宣揚他對中國鐵道與實業的宏圖,以及試圖教育(無法閱讀的)民眾——地圖的內在特質永遠都是製圖者試圖讓觀圖者建立起的一種結合時間與空間的想像,而非實際地理現象。此外,這也才知道,原來1919年發表的《實業計畫The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of China》是為了國際募資,而以英文發表,同年半年後才發表中文版。 另有兩章是關於鐵道風景與火車內人與人空間的部分,因為沒興趣所以沒讀了。